身体要怎样直面灾难 | “我发现这个提问本就是最好的最完整的回答” - 每日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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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者按身体要怎样直面灾难？这是牛津大学学者、目前身处武汉的寄信人吕晓宇写下一串日常见闻、志愿者经历及随想之后，所提出的问题。起初我有些懵，除了吃好睡好、适当流汗、记录体温/保健药服用时间和保持整洁——正如吕晓宇在信中所提及的和我困守在武汉的亲友所做的那样，普通人的身体还有怎样的主观能动性？后来，看了回信人、舞蹈艺术家高艳津子的文字及为疫期创作的视频舞作《202002·默》，才恍然：也许我们已经将许多习惯、情绪和下意识封存进身体，就像对肌肉骨骼的不当使用都能在体态中一览无余。这也许是一个契机，让我们了解身体，并且学着释放与对抗，去找回深藏于“自身森林深处的那个自己”。《LOHAS乐活》杂志徐莹

高艳津子为疫期创作的视频舞作静默中的叩问，生命在起伏跌宕中，到底在追求什么

“我们每三天派一人买菜，把宝贵的名额留给最需要锻炼的人。催生的斤两成了这场瘟疫中最可靠的事实。我们的体重达到历史的高点。除了姥姥外，没人坚持一日两次的锻炼。我在洗脸时发觉隔离对身体的改造。两手过了颚骨，往下，没有斜着抵达下巴，而是遇上圆弧的曲线，改变了路线。我的手又回去，感受从未有过的丰腴的脸颊。我又在下腹，屁股，大腿，甚至手指，发现滋生的身体。”“我们都遭遇了信仰危机，在废墟上挑拣剩余的石头。宗教无法解释苦难的必要，道德无法应对行动的乏力，传统无法表述现代的不公……一切都在倒计时。病床前在倒计时，开门商店在倒计时，路上的卡车和天上的飞机在倒计时，安静的城市和未知的隔离在倒计时。自由和生命一个倒计时，孤独和死亡一个倒计时。我们的赤身要被倒挂在哪个钟上。”“梦境现实的边界变得模糊。梦境开始延续现实，现实逐步入侵梦境。梦里也出现了口罩，消毒水，数字，空荡的城市。母亲在两年前执意换上隔离光源的窗帘。我在半夜醒来时，发现自己处于绝对黑暗的空间。开灯，拉开帘子，关灯，真正的夜也没有这么黑。它泛着暗白色的光。白日是荒唐和苍白的，反而是夜在注视着你……”“我认识到，除了吃饭睡觉，我还需要出汗。它能让我吃得好，控制发胖，睡的好，生活循环里重要的一节。抵抗隔离带来的身体改造，是最后能够实施的反抗。身体即政治。我跟着跳操，加大运动的强度，喘气，踩得地板咚咚响，汗水滴答。”

高艳津子以人之生命对话宇宙的舞者

与其说她是一个舞者，不如说她一直以身体为语言在与生命和世界对话。她是北京现代舞团艺术总监，也是受邀国际合作创作最多的中国现代舞编导，舞蹈风格及作品具有浓郁的东方底蕴，探索传统哲学智慧中生命与自然、时间、轮回等之间的关系，是被万物灵光所捕捉的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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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晓宇：你好！很久没有写信了，没有想到用这样的方式和在这样的情景中，给既近又远的你写信……近，我们都在这疫情灾难中，不分你我……远，我们从不相识从未谋面，也从没想过越过常人的障碍去写一封也许永不对应的信……但是在这特殊的情况下一切就发生了，而且是公开敞露性的发生了……如此的奇妙，这应该说在人类的灾难中从来都不会失去神奇，也就没有绝对的灾难……

我发现这个提问就是最好的最完整的回答……每个人因性格、经历、思考方式，甚至人生观不同，都会有不同的直面灾难的状态，这是没有可参考的方法和共有模式的，直面就是所有人不同的方法。当我们的身体遭遇灾难时最好的方式就是面对，所有假设都无法改变这个真实的存在，既然必须面对，就不如全然的去经历，去真切的感受所有的发生……疼痛、恐惧、无助、悲伤……只有不怀侥幸的心理去细腻的经历所有时，灾难才有可能变成了另一种不可替代的收获，那种属于人生独有的丰厚的收获……

但是

要注意这里的经过，

没有绝对的悲观也没有绝对的乐观，

不要在悲观处停留

也不要在乐观处栖居。

经历本身不分悲观和乐观，

这只是纯粹的经过和面对，

不要忘记生命是在时间中的，

一切必将成为过去，

每个当下的感知都是活着的意义，

每一个黑夜都在走向日出……

那么也许下一个问题会出现，如果灾难的结果是死亡呢？又“如何直面死亡？”

我想分享给大家我认同的关于死亡的三种解释：

余华说，死亡只是出离了时间……

奥修说，不要死的时候去问神，什么是活着……

传智师父说，生死就如掌心和掌背，一面生一面死，都是你的存在……

而我的情智只能在活的时候面对“怎样活着”……

关于我的现况是，舞团很幸运地在一月六日就放了全体假。来自全国各地的演员们，终于回家团聚，并错过了春运高峰。但我三天前在微信上给一名湖北的舞者留言，到现在一直没有音讯……舞团原计划的三月演出全部取消，连十月欧洲的演出也因疫情被取消。舞团现团址费家村彻底封闭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全团舞者只能在家静候舞团开工通知，财务还能支撑全团两个月工资，但交今年场租会有问题……

而我在直面目前的灾难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舞团自媒体平台在线公益的教困在家里的人们，怎样席地而舞，怎样了解身体面对自己。我相信舞蹈是神的一种语言，我希望让更多人拥有这种与神对话的能力。

如此，我们的身体就已做好了直面一切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