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底的福州之行，专栏作者“三观”引见了几位朋友，他们或搬进了山里，或在闹市深耕。三观说得好：渴求成功的，就一步一个脚印；钟意创作的，就剪掉繁杂——有追寻的勇气，也有承担的底气。这不是一碗鸡汤，而是自持静定的人们认真生活的样子。与你共勉。

住进山里，舍弃过于用力的生活

车子驶进小路,几条黑色黄色的土狗打着架从远处“包抄”过来。这里距离福州市中心15公里路程，驾车25分钟。主人小路去年回到父母身边，住在山中休养。

早在几年前，山中已经沿山建起了几栋房子，最远的一处茶寮靠着小溪，能看见小瀑布哗啦啦的流水。尽管几栋房子都能住人，他们常待的也只有入口那一处。

楼上用十来根老木头撑房顶，三面“空对山林”，一面设了茶水间和卫生间。平日里小路一家人就在这吃饭、喝茶、打牌。客人来了，亦是如此，没有特地出门上餐馆吃饭，也没有十来道菜团团围住。

门口自己种的地里摘些叶子，山里冬笋炒一盘，土猪排骨焖一瓦罐，最最隆重的就是在山雾之中用红泥火炉拿炭火焖一锅鸡汤。一边饮茶一边看着群山环绕中的福州城，夏日里偶有阵雨斜斜打在廊上。

这一顿清粥小菜让我直到下山都咂吧着嘴——恨不得将小路的微信置顶，就怕错过约饭信息。

无独有偶，几天后拜访一位摄影师。数月前，他把位于商业中心的工作室给关了，租下郊区的一栋房子。装修基本是裸，格局稍微规划，搬些器物家具进去就算完成了。

从前阅读量好几千的公众号已停止更新，朋友圈半年不见身影，旅游基本没有，从前规划的项目纷纷告停，每个月靠经营楼上 5 间民宿和拍些人物肖像为生。

没人的时候，煮一壶茶看一本书，最大的娱乐就是带着狗到江边逛一逛。没了从前的急迫和执念，也没有了一定要拍出作品的欲望。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拜访了许多艺术家和手艺人，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将工作室搬离市区。最过分的，开车出市区上高速过县过乡过村进山，比偏远的寺庙还要再远一公里。

这其中，不乏年轻人。

他们知道山中产物何时更鲜美，知道哪棵果树今年结的果子更好酿酒，知道周边的渔民是从哪里下到江边。每当我从山里回来，从煮粉干、鸡汤拌面、地瓜叶中回过味来，总想起小路说的这句话:

“你在山里住久了，生活欲望就低了，不想大鱼大肉，没有一定要出行，没有一定要相聚，有时候没有网络也过得好好的。”

低欲望生活，逐渐发觉这实在是件好事。

它并非对人生的无欲望，更多的是对“过度生活”的舍弃，知足而盈满。从对外部物质环境的追求转移到自我价值的认同中，从人群中抽离出来，思考真正的所需。

居闹市，摒除扰攘，静心养气

与复归山林不同的是，陈晓凌和曹永强的工作室“物合山房”就微缩于福州城内一套一百多平方米的公寓里，外头车辆川流不息。

陈晓凌是70后漆艺传承人，在2014年之前，她做的多是漆画和大件漆器。曹永强则是1988年生人，外人尊称“曹老师”。

“漆器再好，被买走后就束之高阁，真正能在生活中使用的只是一些小玩意儿。”怎样才能让大家认识到漆？陈晓凌选择从修复器物入手，和亦徒亦友的曹永强一起成立了古器及金缮修复工作室，即“物合山房”。

师徒俩常常在周日的古玩市场淘老货，混在大爷大叔的江湖圈里，但熟悉的人都知道，师徒俩眼力不弱：新的旧的，常常不用上手，朝代、窑口一说一个准。

但是相较而言，他们更看重气息。气息，是每件器物所散发的气质，从釉色到器型到线条，再加上时间的沉淀和主人的使用，点点滴滴汇聚一处，才是气息。

为了养气，也为了更贴近器物，师徒俩在置备工作室的家具摆件和日用品时，引入了大量平素收藏。

除了客厅里一套朋友设计的现代实木家具外，其余皆使用明清供桌、四方桌，因此，一走进这城市中心现代公寓楼里的“物合山房”，生活便似乎被切换到另一频道，佛龛造像，清供器皿，茶具陈设，皆是古物。

▲ 客厅茶席桌面上，定窑平底洗做壶承，越窑花口盘盛茶点，供客人使用的是六只康熙青花杯,一旁德化的梅瓶斜插一枝山茶

“古人造物，不是为了千年之后拍出3个亿，他们就是拿来使用。”因此不管珍贵与否，只要适合，古物古器就常常被置于案上，作实用器。

当然，当器物都是孤品，且动辄上万的时候，珍惜它、敬重它就成了常态。饮茶的间隙，细细揣摩之，总能发现新的美。

▲ 绕过客厅茶席背后的小门， 又是一间小茶室。桌上物什也一应是古物，可因紧靠着阳台，也收获了更多天光，“老气”全无，多的是生活滋味

除了古物，工作室里也多见漆器。

茶席正对着的一堵墙下陈列着各式与大漆相关的物件，两间小居室里更是堆满了待金缮、锔瓷的器物。

破损的器物以大漆“黏合”，历时数月且经过三十多道工序后，就能被再次使用。为了练手，陈晓凌和曹永强在玩古器时刻意买入破损瓷片，金缮后的效果有时甚至比完整品还好。

▲ 金缮后的器物

比如工作室常用来做花器的一只晚明漳州窑象腿瓶，瓶身裂了几道，他们上漆修复后，用金漆勾出一枝梅花，冬天里，瓶中插腊梅，内外呼应十分美丽。

“不是为了修复而修复，”他们居闹市亦怀一颗惜物之心。

在日常把玩古物器的过程中领悟美，再根据不同器物的气质选用不同的修复手段，“用更好的方式成全它，让它用另一种姿态存留下去，让后人能看到经典的呈现。”⸺修复，就是在不破坏器物本身气质的基础上，让它重归使用。

人生皆有所求，若钟意美食，就去寻找真正好的食物；若钟意创作，就剪掉烦杂，重视自我；若想获得名利上的大成功，就明确方向，一步一脚印。

有追求的勇气，亦有承担后果的底气，大约会开心且充实许多。

原文载于《LOHAS乐活》4&5月刊

“工作间”及“专栏” 有删改

文_三观

图_邹训楷 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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