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我们“溜达”了12座小城。到芒种前夕，来说说临海。临海，台州境内小城。自唐武德四年临海成为台州府城，历经宋元明清的发展，直到1994年台州的行政中心迁至椒江，这1400年间，临海都是台州的中心。现在的临海，依然保存着唐宋州城时的大致格局。我们从山珍、小食、河鲜里看到旧时样貌，也从本地和外来的年轻人社群中，感受不断进化着的鲜活气息。
遍地真味
从临海出发的“新荣记”，已经将小城的滋味送向各方，但也许只有身在临海才最明白，什么是遍地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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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街旧食
临海全城六街九坊三十八巷，横平竖直。坊内通巷，坊间通街，坊墙高筑，有笔直的中轴线大街穿城而过，那就是紫阳街。行走古街上，唐代挖掘的古井，依旧有人打水浣衣、择菜；缝纫机店、钥匙店、小人书店里，主人坐着藤椅、握着烟斗、摇着蒲扇，一边儿放着碗茶；远处山上佛音袅袅，有七层宝刹立在山巅，俯瞰小城。
这条街，还在用旧时的样貌活着。沿街卖海苔饼的不少。清河坊里有个夫妻老婆店，他家白案上放着碧绿油亮的糖油海苔馅儿，老板娘大块大块的裹进酥油面皮里，再用孔梳在饼身上按出凹槽，刷上蛋液，撒满白芝麻，送进烤箱，香气浓得黏衣袖。趁热第一口极酥，馅烫滑，带着海味与油香。吃够了再打包，一张粗油纸卷成一筒，浆糊封口。拎回家，随时摸一块配着热茶嚼，心满意足。
王天顺海苔饼
📍紫阳古街81号
浙江十里不同音，即便同为台州人，黄岩、天台、温岭，方言也各不相同。临海有着独特音调，融合了吴语、闽语、江淮官话与中原官话。比如“扁食”一词沿袭古语，是介乎于饺子与馄饨之间的面食。街上的“白水洋扁食老店”一家独大，从清晨开到深夜，几个女工成日在店里包扁食。扁食的馅料比饺子丰富得多。选本地豆干、鲜肉、咸菜、嫩笋，切成粗粒，逐一炒香。炒料有讲究，大块腩肉最先投入热油，与虾皮一起爆香，肉粒吸了虾皮的鲜，再浇上老酒与土酱油，最后依次投入豆干、咸菜、笋块，洋洋洒洒一大锅，组成复合的香味。临起锅时，扔一把猪油渣，吸光锅底的水分。这样包出的扁食，肉块爆汁、油渣酥润、笋块爽脆、豆干甘韧。
总听说紫阳古街要动迁改造，2019年夏末又有罕见台风过境，老城门三百年间首度失守。幸而每次回去，老街都是一脸自在的样子，依旧常青。
荣家小吃 📍紫阳古街7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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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春鲜
去临海时，尚是春天。如今已近芒种，但仍可回味或期待。临海城郊群山层叠，山间尽是竹林，四季有笋可食。在地下深处，竹根足有手臂粗，彼此缠绕。鞭根上每隔一段就有竹节，到了春日，节眼处就会萌生笋芽。笋芽生长极快，三五日长到碗口粗，动辄七八斤，十斤者亦不鲜见，是台州特有的巨笋，和寻常春笋大相径庭。四季笋并非每只都能成竹，春笋自鞭根生发，带着成竹基因，质地尤其脆嫩。
刚出土的春笋，嫩壳上粘着胶状红泥，拨去几层就露出牙白色笋肉，用小刀剖开，挖出骰子大小的笋块，丰沛的笋汁沿手臂淌下，生嚼几下，如水梨般甜脆。这些巨笋，距离城市不过半小时车程，一路刀口朝上倒置，最大限度保存笋汁。到家进后厨，即刻切厚片与东海鱼鲜一起打边炉，十几秒即断生；同火腿、腐皮同煮，是上好的腌笃鲜；加头抽、老酒和糖来油焖，嚼起来毫无纤维粗糙，不知胜红肉多少。
吃鲜笋是在同时间赛跑。几小时内，笋汁就会流失过半，若过夜，鲜度大打折扣。人在台州可尝4小时内鲜笋，人在上海可尝8小时内鲜笋，再远的地方想尝一口春笋的真味，恐怕就很难了。而台州全境，能产巨笋的竹田并不多，自清明前就有买家同笋农签约收购，就算在本地街市上买大个春笋，也不是十分容易。最便捷方法还是清明祭祖，全家顺道在山中农家乐尝一回鲜笋。
临海并不靠海。咸淡水交接的地方，水土十分特别。春天渐暖时，溪鱼与小虾开始多起来，有店家在池边搭了茅屋开餐厅，屋后三分地种些青菜萝卜，养几只土鸡土鸭，在水中蓄上鲜鱼。野生溪鳗经过冬眠，正是最肥的时候。切断烧酥，肉色白如象牙，入口即化。大只野虾，盐水煮一下，嚼起来比苏州虾仁更有力道。生活在深潭中的斑鱼与鲶鱼，数量极少。因为溪水纯净，这类小鱼肉质滑嫩，煮汤上桌，轻轻一抿，肉即离骨。
青团是店家自己做的。台州青团取山中的野草“绵青”。绵青与新糯放在石臼里，一人捶一人翻，反复几十趟直到面团嫩绿光滑。拌馅儿也丰富，猪肉丁、豆腐干、茭白、芥菜、虾皮、雪菜、萝卜、春筍，或炒香或焖入味，再切成粗粒加了香油拌在一起。蒸青团时下垫竹叶，借香又防黏。等到揭盖的瞬间，竹香、米香、肉香溢出，青团皮子由新绿转成浓绿，浸透春天的滋味。
清明咬春，临海吃“食饼筒”。足足十几种花样，卷在一大张现烙的麦饼里，封口前还不忘再灌一勺肉汁。这麦饼也不简单，要手工打匀的嫩粉浆，放在薄施油脂的铁盘里，炭火快烘即成，大如铜锣、薄可透光。
荣村农家乐
📞 0576-85312277
📍 古城街道上王公交站西南50米
青春社群
临海的原住民比例很高。2010年，格叔第一次来到临海，被这里的烟火气所吸引，于是定居。他喜欢闲来背着相机散步，日积月累，成了古城活地图。他也喜欢带朋友们去自己私藏的秘境，比如夏日雨后，从长城下的北固门进入山林，或者深入到古城更幽深的巷子里，发现惊喜。
▲五月团队：临海在地野生组织，由扎根临海多年、持续观察并记录临海的格叔发起。微信公众号：五月May
出于对临海的喜爱，格叔成立了野生组织——“五月”，持续记录临海的手艺人、风物、年轻力量、街巷等等，也举办主题活动，比如为了让本地青年更好地了解临海，在2016年发起青年城市探索实践计划Maycamper，年轻人以团队合作的方式，从不同角度关注并理解城市议题；连续发起两届青年分享大会，在本地青年之间撒下更多的相互启发的种子；在记录临海手工艺人之后，收到临海市博物馆的邀请，将“临海百工”落地成展，使本土寻常手艺重回大众视野……
▲ “五月”团队记录的临海百工之一
“五月”吸引的不仅是本地青年，同时也借助网络让更多原本完全不知道临海的人来到此地。旅游开发不断深入，临海古城也面临不少“景区通病”：老城里的建筑空置率越来越高、部分管理设施对原住民造成不便、城市创新活力减弱。“五月”一直思索：如何让临海更有趣？年轻人和临海的关系如何？怎样吸引年轻人来到临海老城？因此，他们希望通过每一场活动“放大临海这座城市的独特性”：首先提炼特色元素，其次放大这些特色元素并将其融入到城市活动中，最后通过扩大声量，让更多人参与进来。比如，临海有保存完整的江南古长城，“五月”与重逢之岛小酒馆联合策划发起“瓮城电音派对”；结合长城的人文历史，设置定向丈量台州府城墙越野赛……
▲（上）樱花下市集；（下）“五月”团队联合再望书苑发起“夜游读诗”展览，图为展览现场。刚刚过去的2020年也是临海“10+1艺术节”的第九个年头，这个艺术节已经成为一场嘉年华。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的11位参展艺术家的作品，并未展示在美术馆或者画廊，而是散落在临海的10个新旧空间中，包括百年老宅、旧时盐仓、独立书店、咖啡馆，甚至一处废旧小屋。参观者拿着艺术地图，一边寻找这些空间，一边参观艺术家的作品。
▲“10+1艺术节”现场
除了展览，“10+1艺术节”还包括剧场体验、音乐现场、手工工作坊等活动，任何人都可以参与其中，一座城市与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就这样发生着密切动人的联系。
在格叔操持“五月”的过程中，他也见证着一群热爱临海的年轻人如何定居并投入于所热爱的事业。正是他们的出现，让临海更有活力、更多样。
▲再望书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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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望书苑
城墙脚下的再望书苑，其创始人是台州姑娘谢然羽，她一直希望开一家“有意义的书店”，同时让书店可持续地运转下去。再望书苑不仅有临海在地书籍专柜，而且时常举办各种文化沙龙，尤其专注于探讨诗歌和城市的关系，会邀请不少本地诗人和作家来书店举办活动，比如“临海十友”读诗主题沙龙，以及“匿名小说家计划”等。此外，在望书苑还有艺术家在地计划和自己的小剧场。
📍紫阳街三抚基27号
🕥 10:00-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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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丰里
精品民宿余丰里由一位热爱民宿业的媒体人创办，改造前的建筑群包含三栋有60年历史的老厂房和一栋有30年历史的老厂房。改造后的余丰里民宿保留了不少原来老建筑的木结构，还融合了水景，使得整体氛围更加静谧且有流动感。第一进院落的房屋被改造成“普通读者书店”，让余丰里充满书卷气，这里也是不少人喜爱的“大客厅”。
📍赤城路23号（余同丰当铺旧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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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之岛小酒馆 & 正负片filmflex
岛主张迪生是热爱精酿啤酒的独立导演，“重逢之岛”是他与朋友们的小据点。运气好的话，你能在这喝到一款镌刻着临海风味的精酿：涌泉IPA。那是“重逢之岛”专门酿造的，用金酒来萃取涌泉蜜桔中的香气分子，并融合于IPA之中，这正契合了吃涌泉蜜桔需“带皮”的特别之处。小酒馆所在的院子，是临海古城的僻静一隅。“五月”团队的办公室也藏在院子里。重逢之岛小酒馆所在的院子里，还有一家复古相机小店“正负片filmflex”。主理人黄岳升是一名独立摄影师。许多年来，他一直坚持用胶片记录临海。店里整齐摆放着他多年的收藏，既做展示，也可以售卖，还提供租用相机给大家拍摄，拍好的照片还能在店里进行冲印。
📍紫阳街永安路27号 🕥 19:00～24:00（重逢之岛小酒馆）／10:00～17:30（正负片filmfl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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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RESERVA ROASTERY
临海独立精品咖啡馆的代表之一，被简称为18R。主理人杨林跃是SCA精品咖啡协会教育官、考官。他结合临海本地食材特色，研发出创意咖啡，比如临海人在正月十四吃糟羹，18R就研发出了甜羹拿铁；店内的爆款“草糊咖啡冻”以临海甜品草糊为基底；“老酒拿铁”则加入了台州酒厂八年老酒。18R不仅有自己的咖啡学院，还将各种咖啡赛事引入临海，2020年刚承办了世界咖啡师大赛中国选拔赛台州分赛区的活动。
📍紫阳街17-21号 🕥 9:00-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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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宿
晖哥和太太水草卖掉了在杭州的房子，来到临海，请设计师在胜坑村改造了一栋老房子，打造成为现在的“草宿”，是许多人的心头好。即使已经开了5年，对于每一位来到“草宿”的朋友，晖哥和水草依然尽量亲力亲为，他们带住客参与村中的活动，有时也会亲自下厨做几道时令小菜。住在“草宿”里，很容易地便能深入享受村庄中的四时流转，真正感受人与土地的关系。一间在地民宿，就这样担负起对外交流的桥梁之责。
📍紫阳街17-21号 🕥 9:00-21:00
临海，四时见。
◐ 图、文编辑整理自《LOHAS乐活》杂志。图_三三（饮食部分）、五月文创、各店铺空间；原文：三三（饮食部分）、大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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