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活专栏 | 曹小优:放一放


唯一的办法是放一放。有时候越是珍惜一段关系,越要给它空间去呼吸,否则灼伤的是自己,失去的还是自己。


曹小优

定居日本,毕业于东京大学,任职于 VOGUE JAPAN 。

出版长篇小说《你看见我男朋友了吗》。

短篇小说《理由》所改编的电影获北美金熊猫短片奖最佳原创剧本提名。



三年前,我开始在文艺月刊上连载一部新长篇。起稿非常顺利,行文流利故事紧凑——至少多数读者都是这样评价的。那部小说里,写的是我当下,或者说是刚刚过去 的那些生活。独自在异国他乡生活十余年了,我极力想留下一点什么。谁知道,在杂志上连载的那一年,我经历了好几场变故。回头看来,近十年来的成长,仿佛都是在开始连载后的一两年后完成的。


那一两年的经历让我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改变绝不会是一夜完成的,但日积月累,带来的表象便是一夜长大。每月才刊登一次的连载远远无法跟上我变化的步伐,写着写着,我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对笔下的故事生厌,主角们幼稚且急躁,呼之欲出的情感流于表面,像是个小女孩在叫全天下人来看:是我,我想要这样的生活。


仿若在看自己幼时的日记,我产生出一种极度难为情的尴尬感。连载已经进行了一大半,故事框架早已成型,开头结尾,人物走向,篇章故事点。在编辑一次次催稿的声音中,我只能硬着头皮,将从前设定好的故事继续讲下去。然而没有人知道,后来的我,已经不喜欢那个故事了。追到途中觉得乏味的电视剧可以扔掉不看,不喜欢的书可以合上不读,但这一次当逃兵的人偏偏不能是我。一年半左右,我的连载结束了,出版迫在眉睫。追连载的读者伸着脖子等单行本,审稿编辑追究故事里不适合出版的部分,让我再次起稿修改。我的手却悬在空中,不知道如何将故事讲完,深知得给过去一个适当的结局。更确切地说,我不想再去叙述上一秒的自己——毕竟这个等身大的故事,离我太近。


和要好的作家朋友聊这件事,她劝我抓紧时间,不要错过了连载刚完结的热度;读者各处私信催促:书呢?那些日子我的睡眠不太好,一是因为无法兑现承诺的负罪感,二是害怕读者离开的不安感。然而白天醒来,看着书稿仍好似看一个已经不爱却未分手的恋人,满心厌倦却不得不面对,且相对无言。


在又一次被催促后,我鼓起勇气和责编说了这件事,她劝我放一放,去写点别的,稀释过重的自我情绪。恰巧之后不久便迎来了疫情这个现实的阻拦,这不是借口的借口,却也成为了我宽限自己的理由。未出版的书稿在我的桌边,一放就是一年。起初还会收到读者的催促,但渐渐的,好像大家都忘记了这回事。若没有人记得它也好,待我重新将它梳妆打扮,待我给自己一些与过去和解的时间。


下定决心并不容易。人活来好像就是为了抓紧一些什么而拼搏,因此“放”这个动作,显得尤为难。放下未完成的书稿,或是放下对不爱你的人的执念;放下玻璃橱窗里 那串买不起的珠宝,或是放下你脱口而出的承诺。


年初的时候,和一个年轻的要好朋友聊天,她嗤之以鼻地谈起旧时恋人的现女友 :极具占有欲,非要他删掉社交软件上对包括她在内的女孩们的关注。“这女孩多傻呀,”她笑,“他只会想逃离她吧!”我装作过来人姿态:“是,这世上的东西都是这样,越是抓得太紧,越是容易失去。”她明知故问:“你说他们会怎样?”我回答说:“男生会逃跑,女生会失去爱情,唯一的办法是放一放。有时候越是珍惜一段关系,越要给它空间去呼吸,否则灼伤的是自己,失去的还是自己。”小女朋友点头同意,我却一瞬恍神,只觉得这句话是在说别人,又是在说给自己听。


◐ 图、文:原载于《LOHAS乐活》杂志专栏扫码加入乐活官方粉丝群好礼等你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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