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州小镇,年轻人们开始了驻地艺术创作


“田野”这个概念,在创作者眼中往往会有一种抒情的特征。当艺术进入乡野田间,创作者的体验是什么、能给地方带去什么,以及这些体验对创作的影响,这些都是创作者在离开传统的艺术生产方式时会面临的具体问题。带着这些疑虑,我们和起步于2021年6月的“去田野!”团队聊了聊,来看看在离城不远的小镇练市,他们是如何用新的方法串联起来自不同领域的创作者,又在以一种怎样的姿态“介入”乡村,去探求抵达个体、连接地方的方法。


▲“去田野!艺术驻地计划”是由微笑明天慈善基金会、在野艺术公益基金与西戏联合发起的全新公益项目,关注在地艺术生产与中国乡村文化建设。“去田野!”是一个长期的艺术行动,将陆续在不同的乡村发生。他们鼓励并支持来自不同方向的创作者们深入这些乡村,进行研究和创作。图为“去田野!”艺术驻地第一站练市镇。摄影/大头




一座小镇的可能性


2021年上半年,笛子和陈然第一次来到练市小镇。在老街漫步时,她们都注意到了这儿有些不一样。老街上的民居显得散漫、破败,原先的石板路换成了不打滑,也更便于骑车的水泥。电线是裸露的,在建筑外墙上,在两幢房子的之间,吊着的,到处是线。在练市,过去、现在与未来是同时存在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咂摸着也就有了点味道。不像大城市那般日新月异,让人倦怠、忙碌而缺乏实感。


乡镇则不同。作为水网交错的杭嘉湖平原上的一个小镇,练市看似平凡,却也有着两千多年悠久的历史,本地社会组织方式相对简单,人与自然关系融洽,当地人对文化有着朴质的追求。三位来自城市的女性艺术工作者,董怡林、笛子、陈然一拍即合,发起了“去田野!艺术驻地计划”项目(以下简称“去田野!”),希望以艺术驻地的方式,让人与人在田野上相遇,使田野滋养艺术,艺术反哺田野



▲ (上)京杭运河湖州段经过练市;(下)练市风景。摄影/大头

因此在第一期,他们将目光聚焦在了浙江省湖州市南浔区练市镇。八组来自不同领域的艺术家与创作实践者展开为期6周的“艺术驻地”,并于10月底在练市粮站文化街区呈现一场驻地联展。


“当我真正走进乡村后,看到很多日常生活中有价值的东西被保留、传承了下来,人与人之间更紧密、更融洽。而另一方面,在城市非常拥挤、嘈杂、快速发展的环境里,我们的很多艺术创作受到了限制,很难做出非常自由、创新的东西,大家的内心都在渴望一些更广阔的田地和空间吧。”

▲练市街头。摄影/大头(上)、笛子(下)

驻地创作是一种身体性的经验,即艺术家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和工作一段时间,再把这一期间的工作以艺术作品的形式转化出来,与当地人分享。地方、时间、艺术家个人特质与工作方式,都会让驻地的过程与设想有所出入,会有超乎想象的愉悦、意外或挫折。艺术总监陈然介绍,在遴选艺术家时,更期待有自己工作方法的创作者。

“我们没有野心去改造乡村,我们是个引子,先去抵达和看到,把一些问题带回公众视野来展开讨论,然后可能会有更多人参与进来,一起去实现更大的目标。”董怡林说。

▲练溪。摄影/大头



艺术如何有效“介入”乡村


在笛子看来,艺术介入乡村的难点在于如何建立在地的联系和联结。“不管是团队还是驻地艺术家,对于当地而言都是外来者。”因此,如何快速开展工作、协助艺术家在限定的驻地时间里建立对当地的了解从而发现、追踪到他们感兴趣的创作方向,也是团队思考得较多的部分。


通过在地合作机构乡伴文旅的支持,链接政府资源、得到空间支持与在地顾问的引荐,团队建立起初步的在地联系网络。进入驻地阶段后,他们则会在前期为艺术家安排较密切的交流和探访,到了中后期,就让大家开始追踪各自感兴趣的主题,进行个人创作。


▲ 在地向导鲍学铭带领驻地艺术家们于练市老街行走。


最后驻地成果展的地点选在练市粮站。策展人常兰说,艺术家通过创作把他们的驻地经验转化成作品,而展览则需要通过对这些作品的编排、展览,创造对话的空间,激发观众、特别是本地观众对地方的重新思考。


为了吸引在溪边活动的本地居民,团队在布展期间临时决定把临溪的玻璃房也用作展厅,展陈纤维艺术家组合石冰和林仪的作品。其中的《余音绕梁》是用练市老茧站里捡来的门板、房梁,加上蚕丝做成的弹拨乐器。展览前开始的10天,艺术家一直在玻璃房里创作,过路人对房子里的事情产生了好奇,于是整个制作过程也变成展览的一部分。



▲(上)铁阳是歌者、词曲作者、音乐制作人,创立了艺术项目“地球的声带”,记录和传递不同地域自然声响和不同人类族群音乐文化,曾在亚马孙雨林、安第斯山脉、印尼Toroja村落等地记录自然之声和音乐人文。图为她在练市的“声音行走”工作坊现场;(下)“记忆 记忆”剧场与影像创作工作坊演出现场,带领:草场地工作站(章梦奇&胡涛)。摄影/大头

同时,筒仓的圆形平面和穹顶造型对作品的陈列来说是不小的挑战。音乐人铁阳完成了她的声音装置后,发现旁边酒场旧址地上的酒罐碎片踩和的声音很好听,便将这种声音转化为最终展览中的互动方式之一;建筑师符永鑫此前未做过正式的艺术参展,在驻地期间他进行了一个关于练市石桥的研究型项目,把现场布置成一个档案式的“寻踪现场”,勾起了本地人对一座消失石桥的回忆。


常兰说:“驻地者在创作过程中使用了大量的地方材料,这让展览有了很强的‘本地’属性。对于本地参观者来说,这些作品关联到他们的生活或与之记忆相通的部分,会让他们对作品有自己的理解、阐释甚至‘再加工’。”这也让团队看到了打开本地人与艺术家在精神上共同生活的可能性。


▲(上)“用闲置旧衣编织一把艺术小凳子”编织工作坊。带领/林仪;(下)驻地艺术家在练市行走。摄影/大头




把“艺术驻地”作为方法



近年来,音乐人铁阳一直在探索声音创作上的更多可能性。“人与土地”是她所关注的,也成了她报名参与“去田野!”项目的原因之一。


6周的时间里,她探听到这个江南小镇所传递出的丰富音色:练市人的方言声调婉转,言语中存在一种“不急不缓的空白呼吸感”;城市经丝织业的兴起与衰落所遗留下的“空的空间”,回荡着植物拔节生长时的簌簌声;从小镇中心出发,5公里不到,卷起桑树叶幽香的鸟鸣与风声便由耳边呼呼而过……在练市,铁阳所聆听到的一切都充满了动态。



▲(上)艺术家度度收集创作需要的材料。(下)铁阳在准备展览中。摄影/大头


在练市,铁阳还遇到了一个堆放着成千老酒罐的地方。当看着酒罐的口冲着自己而“ 圆圆的肚子往后伸展向灰色的天空”时,她好像听到它们的窃窃私语或呐喊。这些元素,构成了铁阳最后的驻地音乐装置作品“(0)”:一根绳子拴着祈福的铃铛,用于磨豆腐的白布里盛了谷物、石子。晃动铃铛时,有人走进时,仿佛原本落寞的谷仓又重新回荡起了往日声响。


“视觉获取到的信息,人会马上做出评判,在几秒内就产生无数个念头。但听觉容易让我们彻底宁静,若只专注地聆听、对声音不作任何评判,仅仅是和声音一起存在着,这种存在就能让我们不带有色眼镜地感受外在世界。


▲(上)粮仓转化成了“诗的仓库”,练市诗人马越波、舒航、潘新安、沈苇关于练市的诗句如同流水一样漂在曲形的墙壁上。摄影/大头(下)去田野!艺术驻地计划”练市驻地创作展现场。摄影/施佳杰


视觉如果是建立在空间上的,那么,听觉之于铁阳,则是一个指引人内观的“ 时间暗道”。因此,铁阳也选择了让工作坊以“声音行走”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方式,帮助参与者了解这片土地。结束时,一位女士告诉她,原来闭上眼睛、听觉打开走的那条路像是一个梦境。这一令她印象深刻的反馈,加之这段日子里来遇到的人事物,如今还不时从脑海里冒出,提醒她生活该有的本真。


创作一旦脱离了生活,就会浮于表面。铁阳慢慢意识到自己对“多元文化之于传统音乐”表达存在的局限,驻地的过程就像被“破了个口” 。另一边,剧场工作者、表演者子涵则在练市找到了将“个人经验”作为方法的可能。驻地不到6周的时间里,他和船拳特聘教练雷仲孝、练市小学的学生沈钟洋共同创想和发展出一部名为《练福》的剧场表演。



▲子涵是剧场工作者、表演者、声音和视觉创作者。他关注个人身体以及在公众环境中表达的多种可能性。上图为子涵驻地作品《练福》海报;下图为《练福》演出现场,表演者/子涵、雷仲孝、沈钟洋。摄影/施佳杰


作为传统拳术之一的“船拳”,仅是整部作品的一个切入点,整部作品的内容其实是以“个人经验”作为主体的呈现。“雷老师第一次系统地梳理了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学习、传授船拳的过程对于移民身份的他来说,也是一种获得内心安定的方式;沈钟洋虽然年纪小,但通过这次表演,已经开始有意识地思考他与船拳的关系。”这或许是子涵更在意的部分——如何“以工作过程对个体形成某种成长上的互助”,其中的意义,或许远大于作品呈现现场的精美。


创作的过程中,子涵也不断思考着如何在一个短期的驻地项目中,通过作品给予当地以某种反馈。经过这个表演,他逐渐看到“文化传承”在概念之外的具体样貌。“或许可以通过个人经验,表现出个人与文化事件的实际关系。”这是子涵在练市所感受到的。很难说因为这片地域,还是“驻地”这样的行为,但可以肯定的是——当这些来自不同领域的创作者们走出自己的房间、工作室,去真正接触地方时,一个地方也将迎来它的“艺术时刻”。



◐ 内容编辑自《LOHAS乐活》杂志,文_冰芯、万千;图_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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