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与芳园，两位八零后生人在北京的箭厂胡同里开了家名为“土氣”的小店，潜心钻研漆艺，于嘈杂之外，坚守着素淡漆心。
〔白昀泽与李芳园〕
毕业于北京工业大学工艺美术系。
2012年创立漆工作室“丘壑庐”，
2013年经营“土氣”生活道具店。
安静，不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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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京商业气息渐浓的五道营胡同转入箭厂胡同，拐角不远处有家叫做“土氣”的生活道具店。下午的阳光正好，从雕花窗棱斜射入30 平方米的店面，逡巡于漆器茶具及淘来的桌椅斗柜间，使这间老北京四合院的西屋内酝酿着昨日时光的古旧气氛，将涌动的嘈杂统统隔离在入口处的一方夏布之外，自成天地。
老白和芳园是“土氣”的主人，专修工艺美术，包括漆艺、陶瓷、染织、古物修复等。大学时就共同创立了漆工作室“丘壑庐”，毕业后经营起“土氣”小店。两个温和的人说起漆艺，如唠家常一般实在。
店里展示着他们的大漆、陶瓷作品，以及从各地收集的生活器具，有的残破了，经两人用漆或金缮修复，重生为适合日常使用的器皿。芳园说，营业的时间很是随性，“直到中午，我们都在离小店不远的工作室与漆打交道，午饭后开店，待到晚上约莫九点，招呼客人，也邀些朋友喝茶。”
两人从小各自生活在传统文化氛围浓厚的家庭，对旧物文玩的喜爱由来已久，加上大学四年与漆艺的心手缠绵，性情更趋内敛沉静，于是这两个1988 年生人顺理成章地极钟爱宋时器皿。雅致、安静而不争宠，是宋器的特征，也似乎成为了他们作品及“土氣”小店的调性准则，亦由此始终坚持对漆艺的琢磨。
耐心之人，漆自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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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金缮”已经为更多人所知晓，也引发了对器物修复及传统工艺的关注。老白做金缮，然而似乎更热衷于大漆制作及修复。不施金粉，不涉漆画，素漆一钵，层层上染，这是专注于材质本身的游戏，从粗粝至光洁，朴实的外表下，是手艺人匠心与智慧的加持，才能由内而外地，使器物散发恬淡持重的气息。
▲ 漆艺与“锔”工艺的结合，十分古朴
芳园说，生漆本身具有刺激性，做漆也是考验耐性的过程，得守得住枯燥与寂寞，打磨、上漆、阴干、裱布、刮灰……一件东西往往需要二十几个步骤才能完成，耗费至少两个月的时间，当年的同班同学里，如今只有三人还在从事与漆艺相关的工作。
在他们的工作室里，书桌、柜架、案几上，罗列着各种材质、形态的器物：待修补的瓷器、处于阴干状态的漆器、待上漆的木胎……从胎质的选择开始，老白讲解并演示了基本的漆艺过程。
▲ 藤编茶托、陶制茶壶、木质茶匙，其实无一不可上漆
将生漆涂于器物表面所制成的器具，均可被称为漆器。生漆的包容性，使它几乎可以拥抱任何材质，从常见的竹、木、夏布、陶瓷到果皮、皮革、绒线、玻璃等。漆看似单调，脱离漆画层面的漆艺更显枯寂，然而却能催化器皿的不同情绪：木头的纹理既能细腻至几不可见，也能清晰至血脉舒张；漆依附于绒线后，刚柔相济，器物本身显出奇妙的憨态；风干后的柚子皮经过漆的改造，定格为沉静又不失温柔的神色……
磨平胎质后上漆、刮灰以补平补缺、裹布以使漆更稳定、再上漆、再打磨，这是生磨实造的循环，是匠气十足的工艺。与极考验定力的瓷器窑烧类似，赋予漆的力道轻重、层次厚薄乃至制作者的心绪变化，都不落分毫地呈现于器物之上；然而与瓷器不同的是，它没有高温烤炙后的窑变，没有雨过天青般润泽或繁复咋舌的外貌，它的肌理源于一层又一层扎实的叠加，源于和其他材质融合后所达到的相乘力量。
▲ 具有代表性的步骤
① 任何器物在上漆前，均需要经过打磨的过程；
② 打磨后均匀上漆，每上一层漆，均需阴干；
③ 煮熟的江米糊勾兑生漆，将夏布裹于器皿上，能使器物更稳定；
④ 如层层上漆后经抛光，器物表面光滑无比。
称心，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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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器轻便防水而耐腐蚀，通过繁琐工艺达成的精细漆画让漆器在古时成为贵族独享的器皿。二人喜欢宋器，老白也一直抽空到各处收些老漆器，但他们更着意将漆艺用于生活物件中。
▲ 柚子皮与大漆的融合，质轻而坚固
▲ 半个葫芦经过大漆的改造，也成为圆融的食器
芳园说，宋器好，但那股仙气与多数现代空间是不协调的，因为语境不同了。看着宋元器皿图册中素色呈现、线条大气的物件，它们的确是“不一样”的，那气质和周遭、现世的面目不一样，是另一个时空的遗存，是艺术而非生活的范畴。因此两人从起初的致力于仿古，逐渐转变为将传统与现代相衔接，“要使漆艺与漆器真正普及，应专注于器物的实用功能”。但当现代工业技术的发展产出了造价低廉且观感相似的器皿时，他们面临更大的挑战。
四月初，他们在朋友的“元古”本店办了一次漆器展，希望通过这次展览开启漆器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之美。老白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即便是最简单的食物，一旦使用的盛器称心适用，不仅观感舒心，味道也会随之变化。作为漆作者，创作之时最让我欣喜的是，使用者能够感受到因一件器物而带来的不一样的微小变化。生活中慢慢拾起并关注到器物所带来的满足与感动，会带领自己好好过好平凡的每一日。”
在采访间隙，我们在店里挑选了一些物件承托水果和甜品，他们烧水沏茶，就随性地开始了下午茶时光。“当看到漆器以这样生活化的方式出现而非作为展览用品时，我的内心其实非常触动，也很感动。”芳园说。漆器以实用为最大目的，一门古老的手艺才能回归初心。近年他们制作了一些大漆茶具，包括茶则、壶呈、果盘等，以便使人们在日常中更多地使用漆器。“展览结束后，我们的思虑渐渐多了起来，展览达成的效果与预设仍是有距离的。但越来越多的人渴望生活中的美器美物，对器物的认识也多了起来，我们仍在探索的阶段，希望可以达成理想中的平衡。”
“土氣”
店址：北京东城区国子监街箭厂胡同20号（靠近五道营胡同）
编辑自《LOHAS乐活》杂志2016年6月刊
图：林舒
文：徐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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