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台湾名嘴安乐死最后画面”被热议。短视频中,为病痛所苦的体育主播傅达仁在家人的围绕中,走完了人生旅程。我们是否可以体面地告别?看过视频后,不少人抒发的感触或态度都指向这个问题。其实过去两年间,我们的杂志专栏上零星有过相关主题的讨论:处理生和死是同一体的,接受死亡是训练自己安然面对生命的终身学习。
你考虑过死亡的质量吗?
记得八十年代的日本电影《楢山节考》吗?讲述古代一个贫穷村落,老人家到了七十岁便由家人背到深山中丢弃等死,避免消耗家中的粮食,看得人心碎。
这是不能令人尽享天年的残酷生存法则。
▲ 电影《楢山节考》剧照
现代人不再这样了,却在是否要延长“天年”上有另一种方式。在伊豆的三宅岛,岛民有一套对待老年家人病危时的“一杯水自然照护法”,即当有家人年纪大到没办法吃东西时,家人会放一杯水在他旁边,如果他还有活下去的力气,便会伸手喝掉那杯水,如果做不到,便顺其自然地离开,家属和亲戚聚集在房间外静候那个时刻的到来。
这是他们接受死亡的文化。
但遇到家人病危,我们一般的做法是把他送到医院里,医生或会帮无法进食的病人插上鼻胃管摄取营养,延续生命。医院的立场和目的,是救死扶伤、提升寿命,但可能不包含提升死亡的质量,即是否能让病人死得安乐、免于受苦。
我们是否应该尊重病人的意愿呢?
在最后关头,你宁愿自然死去还是被插管子、喂大量药物来延续失去生活素质的生命?
到底,不舍得或害怕面对死亡的是病人还是谁?
被严格监管的『解脱』之路
我想深思关于死亡的尊严这课题。在生命承受着折磨时,以令自己和身边人好过一点为大前提,我们是否应有权选择理性地终止自己的生命?
这就不得不提到“安乐死”,不同的宗教或道德观都有不同的看法,但有些国家已有相对周密的法例。
2002年,荷兰成为第一个容许安乐死的国家,但必须符合五项条件:
病人自愿要求“安乐死”并经过充分考虑,这个想法是一贯坚持和明确的;
病人承受的痛苦是难以忍受的,没有改善的希望;
医生与病人已讨论过除“安乐死”以外的可行办法;
医生与病人有足够的沟通,病人必须清楚地告知其身心状况和意愿;
经两名医生核准方可实施。
每次实施“安乐死”后,政府会调查医生的做法是否符合法例,执行不当的医生将被判监禁三年,违例执行安乐死则会面临十二年监禁。
这法例由最初适用于绝症患者,到后来逐步扩大至精神疾病或失智症患者。
近年荷兰政府拟再制定新法,扩大“安乐死”适用范围,让自觉“人生足矣”的人即使未罹绝症也可选择安乐死,以有尊严的方式结束生命。有人批评这法例容易被滥用。数据显示,2015到2016年接受安乐死的人占全国死亡人数3.9%,而且还有下降的趋势。看来被滥用的情况并不普遍。
瑞士是少数开放给外国人到当地进行“安乐死”的国家,因此有意结束生命但其国家不容许的人多选择到瑞士求助。
瑞士“安乐死”法例很严谨,协助安乐死的机构必须确认病患已提供由两个医生开立的诊断书,病患需意识清醒,并充分认知安乐死定义与程序,费用逾一万美元,从申请到执行的过程约耗时三个月。
▲ 英国广播公司曾播出纪录片《Chosing to Die》,采访一位英国人在家人陪同下“安乐死”的全程。进行前,他能走能谈话,还当场签署文件,和朋友及家人道别。事后皆安然。
安排一场绿色葬礼
死亡引起的反应多是先恐惧,同时可能是厌恶,然后才是逃避。躲避是很笨的,预先了解和认真面对,能减少一些临急的彷徨恐惧,不管是你自己的死亡,还是别人或宠物的。
这个终生学习课题里,当然也包含着:如何安排自己的身后事。
假如你对自己的皮囊没有什么好执着的话,可以考虑把自己的遗体捐给大学的医学院。我谈香港的例子吧。除医科生需要学习解剖外,修读护理、中医、药剂及生物医学的学生,同样需要透过人体标本学习,或者需要练习施手术。中文大学的“无言老师”和香港大学的“遗体捐赠计划”都是安放死亡的善方。
遗体处理,其实并不只是个人身后事,这可是更深层次的生死观和反思个体与地球生态合一的生命观。
这反思超越了让人接纳“人生必须面对死亡”的层次,它让人重新思考人与环境之间的关系,甚至进一步反思人到底是什么、和其他生物与生态之间的关系等,有助我们放下自我执着、自以为是的妄念,知道自身原来终归是土地的一部分。
假如我们修炼出这素养的话,那么好好爱自己、保养好身体便有了不一样的意义,往生后剩下的这副皮囊还会持续对地球生态产生影响,死亡并不是消失或完结,而是另一种延续的命脉。
有位韩国艺术家李洁琳(Jae Rhim Lee)在TED演讲会上, 穿上了一件她发明的“寿衣”,衣服内藏满了蘑菇孢子。她说当人往生后穿着这件“寿衣”下葬,磨菇孢子便会分解并吸收遗体的养分,最终还能为人体分解毒素,让他干干净净回归大地。
这解毒和解体的设计,可以解决人往生后占用墓地、火化费用及环境保护等问题。
想想我们的葬礼,需要用让遗体看起来新鲜美观的化妆品、防腐剂及甲醛,打造棺材的材料,还有火葬产生的二氧化碳,都是伤害环境的。有科学家研究过我们体内存有近219种毒素,死后腐化的遗体,还是会把这些毒素回流到土地里。
蘑菇孢子“寿衣”的技术能加快遗体分解回归土地的过程,这是一个地球友善的生态循环,也是生死友善的生命循环。非常了不起。
▲ 韩国艺术家李洁琳(Jae Rhim Lee)
不同的地方都有绿色葬礼。
瑞典有公司能把遗体冻结后放在液态氮里加速分解,再用磁吸走体内毒素。
意大利有人研究把遗体或骨灰放进可生态分解的盆里,内有死者生前选好想死后变成什么树的种子,树长成后变成一片纪念森林。
这样一想,死亡也是美丽的愿景。
▲ 最后再来看看视频记录,为病痛所苦的体育主播傅达仁在家人的围绕中,走完了人生旅程
原文载于《LOHAS乐活》杂志,有合并、删节
作者 | 素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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