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来源于粥？这种曾经被当作工资和货币的饮品，为何被葡萄酒从“文明饮品之冠”的宝座上赶下，取而代之。白兰地又为什么被称作“生命之水”？如今，我们把酒言欢、举杯共庆，或许不知道正是它们勾勒出了人类世界史的走向。今天，一起来揭秘酒瓶子里的历史吧。

啤酒

 人类史前文明的液态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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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文明与酿酒密不可分。

——约翰·西尔第（美国诗人）

我们还不知道人类酿造世界上第一桶啤酒的确切时间，但可以确定的是，公元一万年以前是没有啤酒的。啤酒在近东地区广为饮用应该是在4000年以前。

▲ 这幅图案发现于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提坡高拉，大约刻制于公元前4000年，表现了两人用苇管从大酒坛中吸饮啤酒的场景。

而世界上最早的文字大约出现在公元3400年，因此早期文字并不能直接帮助我们弄清啤酒的起源。

但因为谷物是酿造啤酒的原料，啤酒的出现与谷物的人工种植和农耕方式有着紧密联系，它产生于人类的生活方式从游牧到定居的变革时期，因此与人类文明的起源密切相关。

 发现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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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并非发明了啤酒，而是发现了啤酒。

在公元前1万年左右，生活在新月沃地的人们大都以采集野生谷物为生，使得啤酒的发现成为必然。这主要是因为人们之后发现了谷物的两大特性。

▲ 新月沃地：从今天的埃及向北，沿地中海延伸到土耳其东南部，再向南触及伊拉克、伊朗边境，因地域形状恰似一弯新月而得名。

一是谷物吸水后会发芽，变得有甜味（谷物受潮后产生的淀粉酶，将谷物中的淀粉转化为麦芽糖）；二是由谷物遇热水膨胀破裂做成的粥，在放置几天后会产生细小的气泡，吃起来味道可口，还有些醉人（空气中的酵母使糖发酵生成酒精），即粥变成了啤酒。

发现了啤酒以后，古代的酿造师反复实验来提高啤酒的品质，还通过往粥里添加浆果、蜂蜜、香料等调味品改变啤酒的口感。在此后的几千年里，人们发现了为不同场合酿造不同纯度及口感的啤酒的方法。

早期的美索不达米亚文献对公元前3000年的啤酒也有记载，其中列举了鲜啤、黑啤、鲜黑啤、烈啤、红棕色啤酒、淡色啤酒等20多种不同的啤酒。

 文明人之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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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啤酒具有重要的社交功能，而共饮啤酒的方式也成为一种友好、信任的象征。同时，啤酒也被人们看作为神授之品，用于宗教祭祀。

而在世界上首批城市在美索不达米亚出现后，饮用啤酒被当地人视为自身文明的一大标志。在世界上首部文学巨作《吉尔伽美什史诗》中就出现了啤酒一词。

▲ 在古埃及的壁画中，就有对饮用啤酒的描绘

后来，啤酒不仅成为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的主要食品之一，它和面包还是可以用于支付、流通的货币。啤酒甚至是药方的原料和法老的陪葬品。

无论是在石器时代的村落、美索不达米亚的宴会大厅，还是现代的酒吧，自人类文明初见曙光的那一刻起，啤酒就已经将人们联系在一起。

葡萄酒

 最高雅的文明饮品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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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器是外貌的镜子，葡萄酒是思想的镜子。

——埃斯库罗斯（古希腊诗人）

公元前870年，亚述国王亚述纳齐尔帕二世举行了一个堪称是历史上最盛大奢华的宴会之一。宴会上供应了1000肥牛、1000头小牛、10000只绵羊、15000只羔羊、1000只羊羔、500只瞪羚、1000只鸭子、1000只鹅、20000只鸽子1200只各类飞鸟、10000条鱼、10000只跳鼠及10000个鸡蛋。

而国王对于饮品的选择，并不是美索不达米亚的传统主饮，从浮雕描绘的画面来看，国王优雅地托起一只浅碗，里面盛的就是葡萄酒。

在当时，葡萄酒对于美索不达米亚人来说是稀有之物，因为从遥远的北部山区进口，运输耗费巨大，因此比啤酒要贵出10倍以上。它被视为具有异域风情的奢侈饮品，主要用于祭祀，也正因昂贵和稀有，被奉为“上帝之饮”。

 来自山间的 “优质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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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酒实际上就是发酵的葡萄汁。葡萄皮上的酵母菌可以把葡萄汁中的糖分转化为酒精，如果把葡萄或葡萄汁保存在陶罐里，时间一长，自然会酿出葡萄酒来。

扎格罗斯山区（今天的亚美尼亚及伊朗北部）一个新石器时代村落旧址里出土了一个可以追溯到公元前5400年的陶罐，里面有红色的渣子，是迄今为止可以说明古人用陶器酿制葡萄酒的最古老的实物证明。

《圣经》里诺亚的故事也暗示着这个地区很可能是葡萄酒的发源地。据说在逃脱洪水之灾后，诺亚在阿勒山附近的山坡上种下了第一株葡萄藤。

 像古希腊人一样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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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古希腊神话记载，葡萄藤的种植在后来传入了古希腊，而当地人对于对文明的狂热追逐极其自恃“高人一等”也在当时对葡萄酒的迷恋中得到了体现。

葡萄酒是他们议事集会的主要场所“同乐会”的正式饮品，而啤酒被视为是野蛮人的低俗饮料。

后来，葡萄酒在古希腊越来越普及，连奴隶都开始饮用葡萄酒，能否喝到葡萄酒就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喝的是哪一种葡萄酒，葡萄酒甚至勾勒出那段时间古希腊社会的等级制度。

从饮用葡萄酒的方式来说，古希腊人与其它民族最大的差别在于，他们饮用的是掺水的葡萄酒。当时最高级别的社交机会就是以掺水葡萄酒为主饮的酒会，或称“交际酒会”。

在他们看来，喝不掺水的葡萄酒就像不喝葡萄酒一样粗鄙。水使葡萄酒成为安全的饮品，而葡萄酒也使水成为安全的饮品。葡萄酒在发酵过程中会产生天然的抗菌素，用它擦洗伤口比用水更能预防感染。

古希腊思想家柏拉图认为，葡萄酒为考验人的品格提供了一种良好的方法。在酒会上与之共饮，比其他任何方法都安全、省钱、快捷。

葡萄酒象征着文化，刻画了社会阶级分化，推动哲学的发展，也传递着享乐主义的星火。

到公元前5世纪，古希腊葡萄酒出口海外，其商人也将葡萄种植和葡萄酒酿造技术传入其他地区，同时也承载着古希腊文明带向世界各地。葡萄酒由此取代了啤酒，成为最高雅的饮品，直至今天依然保持着“文明饮品之冠”的地位。

▲ 在古埃及壁画中，有对葡萄酒酿造过程的描述

 坛坛葡萄酒通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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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公元前146年，随着古希腊城市科林斯的陷落及北非迦太基的灭亡，古罗马成为地中海的霸主，意大利半岛也随之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葡萄酒产地。

在公元1世纪中，西班牙及古罗马南部省去高卢也开始加快生产步伐，提高葡萄酒产量，但意大利葡萄酒依然是人们心中最好的葡萄酒。在当时，最好的葡萄酒大部分都纷纷运往古罗马。

世人公认最好的葡萄酒是产自意大利坎帕尼亚地区的费乐年白葡萄酒（Falernian），后来这个名字成为奢侈品的代名词。只有费乐年山（位于现在的那不勒斯以南）的山坡上采下的葡萄才能用来酿这种葡萄酒。

至今，世界上最著名的费乐年佳酿就是公元前121年以当年执政官欧皮米乌斯的名字命名的欧皮米恩费乐年酒。其它各种高级的古罗马葡萄酒也都名扬四海，如Caecuban、Surrentine、Setine等。

 “饮品之尊” 的地位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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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罗马的黄金时代陷落后战乱不断，随着北方部落的入侵，尽管嗜饮啤酒的北欧人并未禁止葡萄酒，但的确改变了古罗马人的生活。

在买不到葡萄酒的地区，人们又回到了啤酒的时代，而地中海地区至今仍然根深蒂固地保留着饮用葡萄酒的风俗。

饮用葡萄酒的文化得以保留和基督教的兴起有着一定关系，在最后的晚餐中，基督为信徒们奉上葡萄酒，使之成为圣餐仪式的主角。

而后伊斯兰教的兴起又将葡萄酒变成了许多地区的禁物，直至伊斯兰教进军欧洲的步伐在法国中部的图尔斯战役终止。

因为不能生产只能进口，葡萄酒在北欧就成了稀罕物。直到现在，北欧人喝啤酒，南欧人喝葡萄酒的差异依然存在。

今天，世界上主要的葡萄酒生产国是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而主要消费群也在法国、意大利和卢森堡，这些地区平均每人每年大约能喝55升葡萄酒。

相对而言，消费啤酒最多的地区正是昔日被古罗马人视为野蛮的国家，德国、奥地利、比利时、丹麦、捷克共和国、不列颠和爱尔兰。

烈酒

 阿拉伯人智慧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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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用水槽对葡萄酒进行蒸馏，能得到一种玫瑰色的液体。

——阿布·尤瑟夫·锵迪（阿拉伯科学家、哲学家）

公元第一个千年之初，西欧最伟大、文明程度最高的地区并不是罗马、拜占庭或伦敦，而是阿拉伯人统治下的安达鲁西亚国的首府（位于今天西班牙南部的科尔多瓦）。

那座城市不仅遍布着公园、宫殿和宽阔明亮的大街，还有700座清真寺、300家公共浴室以及覆盖全市的地下排水系统。它建于公元970年的公共图书馆，藏书近50万册，而且只是全城70座图书馆之一而已。

当时，阿拉伯学者们不仅在前人基础上发明了星盘、代数和现代数学系统，开创性地用草药作为麻醉剂，设计了新的航海技术，还改进推广了后来用于酿酒的技术——蒸馏。

 具有神奇疗效的 “生命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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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葡萄酒都被广泛地当作药物使用，人们自然认为经蒸馏后的高浓度葡萄酒有更好的疗效。13世纪末，随着医学在欧洲的繁荣，许多拉丁医学论文都把蒸馏酒称作“一种新的神奇药物”，“aquavitae”（烈性酒、白兰地）或是“生命之水”。

15世纪，随着蒸馏术的传播，“生命之水”开始从药水变成了酒。但对许多人而言，烈酒的魅力不在于它的药用功能，而在于它能轻易让人醉倒。

在凯尔特语中，“生命之水”被称为“uisgebeatha”，该词后来演变成“whiskey”即威士忌。这种新的饮料很快就成了爱尔兰人生活的一部分。而在欧洲其他地方，“生命之水”被称为“烧酒”，译成德语是“branntwein”，译成英语就是“白兰地（酒）”。

 殖民时期的全球性饮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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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馏饮品的出现正值欧洲探险家为开辟世界海洋线路而各显神通的时候。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后，有大约1100万奴隶从非洲被运往新大陆去生产蔗糖。而蒸馏烈酒就在这些罪恶贸易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非洲的奴隶贩子们用奴隶与欧洲人交换丝织品、贝壳、金属碗杯及铜板，但最受欢迎的还是高浓度的酒精饮品。

因此，饮用进口烈酒成了奴隶贩子们显示身份的标志，特别是白兰地最能显示他们的身份地位。此外，白兰地还作为当时给船工、卫兵们的劳动报酬。

后来，人们在加勒比海的巴巴多斯岛上利用蔗糖加工过程中的废料制出了一种新的酒精饮品——朗姆酒。

“朗姆”一词来自英格兰南部的俚语，意思是“争吵和骚乱”，因为当人们过量饮用后往往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它的原名又叫“驱魔酒”。

朗姆酒原来叫“Rumbullion”，后来简称为“Rum”。

1655年后，加勒比海上的英国皇家舰队用朗姆酒代替啤酒，作为士兵的日常配额。

后来，舰队司令爱德华·弗农把糖和酸橙汁加入稀释后的朗姆酒中以添加口感，就发明了最初的鸡尾酒。这种酒以他的绰号“oldgrogram”命名，因为他总是穿老粗布制成的斗篷，“gorg”就意为掺水的烈酒。

相比啤酒、葡萄酒，朗姆酒是全世界范围内人力、物力和技术共同协作的结果。蔗糖源自波利尼西亚，由阿拉伯人带到欧洲，再由哥伦布带到美洲，利用非洲奴隶种植生产。从糖蜜中蒸馏出朗姆酒又同时给殖民者和奴隶们饮用。它既是全球化时代中的人类成就，也体现了人与人之间压迫与被压迫的命运。

 美国独立的 “催化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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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世纪下半叶，朗姆酒的传入改变了美洲殖民地的生活现状。朗姆酒的生产需要蔗糖原料，而当时英国蔗糖生产商的市场由于受到法国和美洲种植园的冲击促使1764年英国通过了《糖蜜税法》，这也加快了美国独立的步伐。

正是由于英国相继出台的《印花税法》、《汤森税法》以及《茶税法》，最终导致了著名的波士顿茶党案——愤怒的波士顿人吧三船茶叶倾入海港以示对新税法的抗议。如果说茶叶是引发美国独立战争的导火索，那么朗姆酒就则推动了它在1775年的最终爆发。朗姆酒也因此披上了一层革命色彩。

美国建国后，许多国民不再流连于朗姆酒，转而喜欢上威士忌。因为许多向西部迁移的人有苏格兰或爱尔兰血统，他们具备对谷物蒸馏的经验，而且内陆地区种植大麦、小麦、黑麦等作物比从海岸进口糖蜜更容易。

但因战争欠下国债的美国人也想到通过征收蒸馏饮品（主要是威士忌）的消费品来解决问题，还因此引发了威士忌暴乱。尽管最终暴乱和税法都失败了，但威士忌对于美国人来说有着特别的含义：它代表了美国人民独立自主、自给自足的精神。

▲ 还有威士忌酒商曾经推出过纪念美国独立200周年的酒瓶

今天，尽管烈酒不再和奴役与剥削联系在一起，但因为它长时间不变质，飞机上的乘客总喜欢在行李中放一瓶免税的烈酒；而为了逃避消费税购买免征赋税的烈酒，也不正是对朗姆酒经营者和威士忌爱好者传统的一种继承吗？

酒的故事说到这儿，此刻你想来杯什么酒呢？

文字整理自《六个瓶子里的历史》

图片来源于网络

编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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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喝多喔！

——专题编辑  Da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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